餔糟歠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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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冰经典朗诵-渔父来自热冰经典朗诵00:00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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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原既放,游于江潭,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父(fǔ)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lǘ)大夫与(yú)?何故至于斯?”

屈原曰:“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

渔父曰:“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yǔ)世推移。世人皆浊,何不淈(ɡǔ)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餔(bū)其糟而歠(chuò)其醨(lí)?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wéi)?”

屈原曰:“吾闻之,新沐者必弹冠(ɡuān),新浴者必振衣;安能以身之察察,受物之汶(mén)汶者乎?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安能以皓皓(hào)之白,而蒙(ménɡ)世俗之尘埃乎?”

渔父莞(wǎn)尔而笑,鼓枻(yì)而去。乃歌曰:“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zhuó)吾缨;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遂去,不复与言。

词句注释

⑴既:已经,引申为“……之后”。

⑵颜色:脸色。形容:形体容貌。

⑶三闾大夫:楚国官职名,掌管教育楚国王族屈、景、昭三姓宗族子弟。屈原曾任此职

⑷是以见放,是:这。以:因为。见:被。

⑸淈:搅浑。《说文》:“淈,浊也。从水,屈声。一曰滒泥,一曰水出貌。”

⑹餔:吃。糟:酒糟。歠:饮。《说文》:“歠,饮也。”醨:薄酒《说文》:“醨,薄酒也。”成语:哺糟歠醨。

⑺高举:高出世俗的行为。在文中与“深思”都是渔父对屈原的批评,有贬意,故译为(在行为上)自命清高。举,举动。

⑻沐:洗头。《说文》:“沐,濯发也。”

⑼浴:洗身,洗澡。《说文》:“浴,洒身也。”洒,古同“洗”。

⑽察察:皎洁的样子。

⑾汶汶:污浊。

⑿皓皓:洁白的或高洁的样子。

⒀莞尔:微笑的样子。

⒁鼓枻:摇摆着船桨。.鼓:拍打。枻:船桨。

⒂沧浪:水名,汉水的支流,在湖北境内。或谓沧浪为水清澈的样子。“沧浪之水清兮”四句:这首《沧浪歌》,亦名《孺子歌》,又见于《孟子·离娄上》,二“吾”字皆作“我”字,可能是流传于江浙一带的古歌谣。

⒃濯:洗。

⒄缨:系帽的带子,以二组系于冠,在颔下打结。

⒅遂去:遂:于是。去:离开。

⒆不复与言:复:再。

参考译文

屈原遭到了放逐,在沅江边上游荡。他沿着江边走边唱,面容憔悴,模样枯瘦。

渔父见了向他问道:“您不是三闾大夫么,为什么落到这步田地?”

屈原说:“天下都是浑浊不堪只有我清澈透明(不同流合污),世人都迷醉了唯独我清醒,因此被放逐。”

渔父说:“圣人不死板地对待事物,而能随着世道一起变化。世上的人都肮脏,何不搅浑泥水扬起浊波,大家都迷醉了。何不既吃酒糟又大喝其酒?为什么想得过深又自命清高。以至让自己落了个放逐的下场?”

屈原说:“我听说:刚洗过头,一定要弹弹帽子;刚洗过澡,一定要抖抖衣服。怎能让清白的身体去接触世俗尘埃的污染呢?我宁愿跳到湘江里,葬身在江鱼腹中。怎么能让晶莹剔透的纯洁,蒙上世俗的尘埃呢?”

渔父听了,微微一笑,摇起船桨动身离去。唱道:“沧浪之水清又清啊,可以用来洗我的帽缨;沧浪之水浊又浊啊,可以用来洗我的脚。”便远去了,不再同屈原说话。

 

作品赏析 

关于《渔父》的作者,历来说法不一。最早认定为屈原作的,是东汉王逸的《楚辞章句》。《楚辞章旬》是在西汉末年刘向编的《楚辞》的基础上作注。在《楚辞》中,《渔父》已作为屈原的二十五篇作品之一收入。据此,则认定屈原作《渔父》,又可上推至刘向时。后世认同屈原作《渔父》,影响较大的有南朝梁代萧统编的《昭明文选》和南宋朱熹的《楚辞集注》。但此说漏洞颇多。从外证来说,司马迁在《史记·屈原贾生列传》中引述《渔父》文字时,只是作为行文的一部分,而并非作为屈原的原作转引。王逸《楚辞章句》在明确指出“《渔父》者,屈原之所作也”之后,又说“楚人思念屈原,因叙其辞以相传焉”,则作者又非屈原而成了“楚人”。从内证来说,《渔父》中的屈原表示“宁赴湘流,葬于江鱼之腹中”,以下当是赴湘自沉的一幕,似不可能再有心绪用轻松的笔调续写“莞尔而笑”的渔父。何况全文采用第三人称,亦与屈原作为此文作者的身份不合。故近人一般都认为此文并非屈原所作。郭沫若说:“《渔父》可能是深知屈原生活和思想的楚人的作品。”(《屈原赋今译》)按之作品的实际,这一推断还是比较可信的。

在第一部分中,屈原开始露面。文章交待了故事发生的背景、环境以及主人公的特定情况。时间是在“既放”之后,即屈原因坚持爱国的政治主张遭到楚顷襄王的放逐之后;地点是在“江潭”“泽畔”,从下文“宁赴湘流”四字看来,当是在接近湘江的沅江或沅湘间的某一江边、泽畔;其时屈原的情况是正心事重重,一边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文中以“颜色憔悴,形容枯槁”八字活画出屈原英雄末路、心力交瘁、形销骨立的外在形象。

第二部分是文章的主体。在这部分中,渔父上场,并开始了与屈原的问答。对渔父不作外形的描述,而是直接写出他心中的两个疑问。一问屈原的身份:“子非三闾大夫与?”屈原曾任楚国的三闾大夫(官名),显然渔父认出了屈原,便用反问以认定身份。第二问才是问话的重点所在:“何故至于斯?”落魄到这地步,当是渔父所没有料想到的。由此一问,引出屈原的答话,并进而展开彼此间的思想交锋。屈原说明自己被流放的原因是“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即自己与众不同,独来独往,不苟合,不妥协。由此引出渔父的进一步的议论。针对屈原的自是、自信,渔父提出,应该学习“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的榜样,并以三个反问句启发屈原“淈泥扬波”“餔糟歠醨”,走一条与世浮沉、远害全身的自我保护的道路。他认为屈原不必要“深思高举”,从思想到行为无不高标独立,以致为自己招来流放之祸。渔父是一位隐者,是道家思想的忠实信徒。老子说:“和其光,同其尘。”(《老子》)庄子说:“虚而委蛇(yí)。”(《庄子·应帝王》,后世成语作“虚与委蛇”)渔父所取的人生哲学、处世态度,正是从老庄那里继承过来的。他所标举的“圣人”,指的正是老、庄一类人物。儒家的大圣人则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论语·卫灵公》)坚持“苏世独立,横而不流”(《九歌·橘颂》)的高尚人格的屈原,对于渔父的“忠告”当然是格格不入的。他义正辞严地进一步表明了自己的思想、主张。他以“新沐者必弹冠,新浴者必振衣”的两个浅近、形象的比喻,说明自己洁身自好、决不同流合污的态度。又以不能以自己的清白之身受到玷污的两个反问句,表明了自己“宁赴湘流”,不惜牺牲性命也要坚持自己的理想。屈原在《离骚》中就曾旗帜鲜明地表示过:“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渔父》中的屈原,正是这样一个始终不渝地坚持理想、不惜舍生取义的生活中的强者。司马迁将《渔父》的文字作为史料载入屈原的传记中,当也是有见于所写内容的真实性,至少是符合屈原一以贯之的思想性格的。

全文的最后一部分,笔墨集中在渔父一人身上。听了屈原的再次回答,渔父“莞尔而笑”,不再答理屈原,兀自唱起“沧浪之水清兮”的歌,“鼓枻而去”。这部分对渔父的描写十分传神。屈原不听他的忠告,他不愠不怒,不强人所难,以隐者的超然姿态心平气和地与屈原分道扬镳。他唱的歌,后人称之为《渔父歌》(宋人郭茂倩《乐府诗集》第八十三卷将此歌作为《渔父歌》的“古辞”收入),也《沧浪歌》或《孺子歌》。歌词以“水清”与“水浊”比喻世道的清明与黑暗。所谓水清可以洗帽缨、水浊可以洗脚,大意仍然是上文“圣人不凝滞于物,而能与世推移”的意思,这是渔父和光同尘的处世哲学的一种较为形象化的说法。

最后这一部分,不见于《史记》屈原本传中。从全篇结构来说,这一部分却是不可或缺的:它进一步渲染了渔父的形象;渔父无言而别、唱歌远去的结尾,也使全文获得了悠远的情韵。不少研究者认为《渔父》这篇作品是歌颂屈原的。但从全文的描写、尤其是从这一结尾中,似乎很难看出作者有专门褒美屈原、贬抑渔父的意思。《渔父》的价值在于相当准确地写出了屈原的思想性格,而与此同时,还成功地塑造了一位高蹈遁世的隐者形象。后世众多诗赋词曲作品中吟啸烟霞的渔钓隐者形象,从文学上溯源,都不能不使我们联想到楚辞中的这篇《渔父》。如果一定要辨清此文对屈原与渔父的感情倾向孰轻孰重,倒不妨认为他比较倾向于作为隐者典型的渔父。

《渔父》是一篇可读性很强的优美的散文。开头写屈原,结尾写渔父,都着墨不多而十分传神;中间采用对话体,多用比喻、反问,生动、形象而又富于哲理性。从文体的角度看,在楚辞中,唯有此文、《卜居》以及宋玉的部分作品采用问答体,与后来的汉赋的写法已比较接近。前人说汉赋“受命于诗人,拓宇于楚辞”(刘勰《文心雕龙·诠赋》),在文体演变史上,《渔父》无疑是有着不可忽视的重要地位的。

 

后世影响

《渔父》中有两个文化原型或母题,贯穿了整部中国古代文学史。一是清浊之辩既梦与觉,二是渔父意象。

《渔父》中有关清浊、梦觉的辩论,是中国文学中最经典的表述之一。这就是以“梦”与“觉”对应,以梦为梦化、为迷醉、为浊、为醉;以觉为醒悟、为生觉、为苏世、为独醒,喻指精神的醉和醒悟。这成为了中国文学中清官思想的源头。屈原说:“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屈原把自已政治上的不得势,归于自已“清”与“醒”。因为独“清”,独“醒”而被流放。屈原在这里显然表达出已超出了万物的思想观念达到道的境界,采取的是十分明显的黄老道家入世观念,矛头指向的是当下的,现世的,此岸的政治;而渔父所言:圣“人不凝滞于物,何不淈其泥而扬其波?众人皆醉,何不哺其糟而歠其醨?何故深思高举,自令放为?”虽然也并没有超出这种入世情怀,但却具有明显的老庄道家情怀为屈原指出了一条现实超脱的道路。《渔父》之后,清官与清流思潮,基本上成了历代文学作品的重要主题之一,历代文学大多鲜有出其窠臼者。

而后世中以渔父为艺术“原型”触发情思的诗作多,从王维的“竹喧归烷女,莲动下渔舟”(《山居秋暝》),到李白的“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从柳宗元的“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江雪》),到韩愈的“藻满盘无处奠,空闻渔父叩舷歌”(《湘中》)以至于张志和的《渔父》词“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虽手法不同,情趣各异,却都是从楚辞“原型”的深根上勃发出来的。更值得一提,一代大文豪苏轼贬谪黄州期间,与客夜饮归途,乘醉吟出“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临江仙》)的词句,来表达对渔父那般自由隐逸生活的神往。所有这些诗句都非抗争的姿态,都非追问的姿态,而使原本楚辞中“渔父”的形象逐渐的走向了内敛,来抒发作者心中那位独特的渔父。

 

(图文乐素材均来自网络。其中文字部分由叶国娜根据苏教版高中语文必修教材及网络资源校订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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