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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霸王别姬是1993年陈凯歌导演的一部电影，讲的是从民国初期到改革开放前，发生在京剧名角段小楼、程蝶衣和菊仙三人之间的故事，时间跨度40年，电影不仅展现了段小楼、程蝶衣和菊仙三个人之间同性、异性的爱恨纠缠，更揭露了在动荡的时代大背景下，人们命运的颠沛流离和人性的善恶丑美。
程蝶衣：我本是男儿汉，不是女娇娥，性别倒换后的悲剧人生
小豆子出生在青楼，因为青楼留不住男孩子，于是母亲在他小时候便将他送到戏班学唱戏。虽然小时候就长相清秀，并且母亲将他作女孩打扮，但小豆子却是对自己男性身份的认同，以至于在练习昆曲折子戏《思凡》中的唱词时，一直将“我本是女娇娥”念成“我本是男儿汉”，这是潜意识中小豆子对自己性别的执拗认同。一直到一天，因为错念这句唱词即将使整个戏班失去演出的机会，段小楼用烟斗捣他的嘴，告诉他要念成“我本是女娇娥”，在反复的教化和生存的压力下，他终于唱出了“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汉”，小豆子的人性彻底撕裂，接受了自己是女娇娥。可以说，此时小豆子就已经死了，性别倒换后他成为了程蝶衣，也开始了他的悲剧人生。
程蝶衣的悲剧在于他性别上的倒错，在于人戏不分。童年时小石头对他的保护和关心、替他挨师傅教训，使他渐渐将戏中的霸王和虞姬影射为现实中的段小楼和程蝶衣。戏中的霸王是爱着虞姬的，所以他认为段小楼也是同样爱着自己的。于是听说师哥在花满楼为一个女人打架，他生气的说道“就让我跟你好好唱一辈子戏，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当师哥要娶菊仙作妻子，他象个女人般的吃醋，说道“黄天霸和妓女的戏，我不会演”后摔门而去，他认为段小楼是他的，菊仙的到来无疑是对他和段小楼关系的挑战，他要努力去维系和段小楼的关系，那就是一辈子和他在一起，就象戏中虞姬对霸王一样“从一而终”。
尽管段小楼从来没有给过蝶衣承诺，程蝶衣却一再为段小楼付出，当段小楼顶撞日本兵被捕，程蝶衣不计后果的去给日本兵唱戏救他；为了送给段小楼小时候喜欢的宝剑，他不惜委身袁四爷只为实现段小楼小时候的梦想；这种一味的付出，不仅让自己愈陷愈深，也让自己在经历爱人的背叛后彻底绝望。
在他因为给日本人唱过戏而被捕入狱，收到段小楼的绝情信的时候，他没有选择死；在他被最爱的人背叛，在段小楼揭发他是汉奸的时候也没有选择死，或许是想在乱世中继续陪在段小楼身边为他遮风挡雨，却在一切尘埃落定，生活趋于平静后却毅然选择自尽，以戏中虞姬惜别霸王的方式自刎倒在了段小楼的面前。
段小楼：戏台上的假霸王，现实中的绝情郎
从民国初年，到日军侵华和解放战争，每个人的命运，都随着动荡的时局而颠沛流离，戏子亦然。
小石头出生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电影开头，一九二四年，北洋政府年代，蒋雯丽扮演的妓女艳平带着小豆子，在北平街头的庙会，遇到了小石头所在的戏班卖艺，结果遇人砸场子，小石头为了平息众怒而表演了脑袋拍砖，这是程蝶衣和段小楼的初次相遇，两个小孩可能不会想到，以后他们的人生将从此纠缠在一起。
小石头性情心直口快，甚至有些桀骜不驯，不管是小时候为了平息众怒而以头拍砖，还是成角后在花满楼英雄救美帮菊仙摆脱男人们的骚扰，还是喝斥日本兵脱下他的戏服，段小楼这样的性格注定命运多舛。他在台上是威风凛凛的楚霸王，台下是万人瞩目的京剧名角儿，也许正是这种男人的锋芒，让现实中的程蝶衣混淆了戏和人生，把段小楼当成了他应该此生“从一而终”的对象。用现在的话来讲，这是一场同志和直男的恋爱，本质上是程蝶衣的一厢情愿，而段小楼却从来没有制止程蝶衣对他幻想，只是在争吵中隐晦的说道：“程蝶衣，我是假霸王，你是真虞姬啊。”或许，段小楼只是不想伤害程蝶衣而从未把话讲明，却无法改变正常的性取向最终娶了花满楼的头牌菊仙，这也让青梅竹马、视段小楼为爱人的程蝶衣伤心不已。
而戏台上威风凛凛的楚霸王，在最终也被命运扭曲成绝情郎。
在电影的最终章，段小楼、程蝶衣和戏班其他人，被做为京剧恶霸批斗，两人被众人押住跪在在焚烧的戏服前，众人撕扯叫嚷，熊熊火光中，段小楼终于屈服，从揭发程蝶衣是“戏痴、戏迷、戏疯子”，到给日本兵唱堂会，给大戏霸爷袁世卿唱，抽大烟，段小楼一边狂笑着一边揭发着程蝶衣的过往，在众人的殴打下，他彻底忘记了程蝶衣对他的种种好，这一记记重击，好似将程蝶衣终生不愿再看一眼的伤痕彻底揭开，也使程蝶衣彻底失望，他征征的说道：你们都骗我，都骗我。他猛的起身，指着仍跪在一旁的段小楼骂道天良丧尽，狼心狗肺。又指着一旁的菊仙揭发是花满楼的头牌。头目蹲下来，再问段小楼“她是不是妓女，是不是？”段小楼答道“是”，又问“你爱不爱她”，段小楼颤抖着答道“不，不爱，我跟她划清界线，我跟她划清界限了！”。
在众人散去后，只剩下蝶衣仍跪在一片狼籍之中，菊仙把那把象征段小楼和程蝶衣感情的宝剑递给蝶衣，走两步却又回头，征征的看着蝶衣，当蝶衣醒悟过来，菊仙已经上吊自尽了——穿着当年出嫁时的红色嫁衣，此时的段小楼，不再是当年她从花满楼上纵身一跃时会在下面接住她的段小楼，段小楼用自己的绝情换来了两个人的绝望。
菊仙：敢爱不敢恨的头牌，红颜终究薄命
她是花满楼的头牌，纵有万人宠爱却只为一人情钟。
她是嫁给了名角儿的菊仙，纵有万般深情却终被辜负。
菊仙是这部戏中人性最坦荡的人物，她有血有肉，虽然是花满楼的头牌，却向往爱情。于是，在段小楼让她跳下来时，她毅然的纵身一跃；于是，她把金银首饰全部变卖为自己赎身，换下锦衣玉罗到戏班对段小楼说：菊仙命苦，你要是收留她，有人当牛做马侍候你；“你要是嫌弃她，大不了，她再跳回楼。”——勇敢的追求自己的幸福。
婚后的她处处维护段小楼，在段小楼被日本兵带走后，她不惜去求程蝶衣救他；在戏班师傅责罚段小楼时，她不惜顶撞师傅，说道：现今小楼可是我的人了，您打他也成，您得先告我一声呀；在国军士兵在戏园闹事围殴段小楼时，她不顾身孕挺身而出最终流产；在众人批斗段小楼时，她仍是挡住众人不让靠近段小楼。
她也害怕失去段小楼，于是她说服段小楼不要再和程蝶衣唱戏，在程蝶衣身陷囹圄时，让小楼写下绝情信，让蝶衣从此与小楼分道扬鑣，她把流产失子归咎为段程两人唱戏的报应。她只想安安稳稳的和段小楼过太平日子。
而最懂得程蝶衣的也是菊仙，程蝶衣对段小楼之间那份微妙的感情她早已明了。程蝶衣因为菊仙的出现而气恼，屡次公开的指摘菊仙是花满楼的头牌，而菊仙却从未在众人前公开评判他和段小楼之间的恋情。在段小楼被日本兵关押后，为了说服程蝶衣出手相救，她说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只要救得段小楼，我回我的花满楼，躲你俩远远的”。到最后，在小四取代程蝶衣出演虞姬，是她为落寞的程蝶衣披上外衣，在被段小楼背叛后，她万念俱灰，却在上吊自杀前屡屡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蝶衣，眼神中满是同情、不舍，她最是理解程蝶衣对段小楼的那份感情，甚至超过了段小楼自己。
菊仙敢从花满楼上一跃而下，敢赌上所有身家赎身，敢义无反顾的将自己终生托付给段小楼，她敢爱却不敢恨，在经历了最爱的人出卖后，一句“我不爱她、我和她划清界限”将她的梦想全部打碎，最终以结束生命的形式，来结束这段她用毕生力气维护的感情。从嫁给段小楼那一天起，她就不再为自己而活，她完完全全是为了段小楼而活，她存在的意义就在于段小楼对她的感情，一旦这份感情破灭，她也就不再看得到生存的意义，从这个角度来看，她又是极其可怜可悲的。
写在最后：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生如程蝶衣，每个人都有权选择爱的方式和取向，但爱情应该是两个人的双向奔赴，而不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更不应该成为“我对你好你也必须对我好”的道德绑架。
生如菊仙，每个人都有权为爱赴汤蹈火，甚至是舍生取义，但无论何时，一个女人万万不能把自己的幸福、甚至生命与一个男人捆绑，毕竟世事无常，除了
自己，我们无人可托付终生。
于是，在最后的落幕，蝶衣抽出明晃晃的宝剑自刎，段小楼回头时，惊鄂的大叫”蝶衣“，而后，仿佛时光倒流回40年前初相识的光景，他又大叫道 “小豆子!”，也许只有当程蝶衣死去，小豆子才能回来。
在菊仙上吊、蝶衣自刎后，世间独留段小楼。菊仙也好、蝶衣也罢，为了段小楼这个男人而甘愿付出一切，而最后段小楼却将两个最爱他的人伤得万念俱灰。感情里没有绝对的对错，也难理清小楼、蝶衣、菊仙之间的是是非非，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因为爱而不得的失落、分分合合的纠缠、万念俱灰时的绝望，才令爱情更让人向往，无数的痴男怨女飞蛾扑火似的堕入情网。而爱情的最高境界也许是舍而不是得，你来我自欢喜，你走我亦淡然，苦苦追问倒不如互相成全，正如那句歌词唱的“忘了我就没有痛，将往事留在风中。”
